平韵格长调词（下）

平韵格长调词（下）

（三）水调歌头·嘉兴南湖烟雨楼凭眺[1]

玉宇^⑴橙光洒，翠鉴^⑵碧云浮。菱花皓洁无际，菡萏^⑶捧华舟。塘荻^⑷惊鸥点点，岸柳鸣蝉阵阵，疑是到瀛洲^⑸。圣棹^⑹开波去，万里写春秋。

沧溟^⑺静，蛟龙伏，太阿^⑻收。明空赫日居中，砥柱挺黄流^⑼。鞭指康庄新路，马跃甘泉深处，乐鼓振神州。极目烟霞尽，绿圃^⑽缀琼楼。

【注解】

⑴玉宇：指天空。

⑵鉴：镜子，这里是指湖面。

⑶菡萏：荷花的别称，古人称未开的荷花为菡萏，即花苞。荷花是莲科莲属多年生草本挺水植物，又称莲花，古称芙蓉、菡萏、芙蕖。

⑷荻：为禾本科，荻属，俗称荻草、荻了、霸土剑，系多年生草本水陆两生植物。

⑸瀛洲：传说中的东海仙山。

⑹棹：划船的一种工具，形状和桨差不多，这里指龙舟。

⑺沧溟：一是指大海。 二是指苍天，高远幽深的天空。

⑻太阿：古代名剑。亦作“泰阿”。李斯《谏逐客书》“今陛下致昆之玉，有随和三宝，垂明月之珠，服太阿之剑，乘纤离之马，建翠翠凤之旗，树灵龟之鼓。“

⑼砥柱挺黄流：万里黄河，从源头到入海，就以它那汹涌澎湃的气势而著称。在黄河上，有数不尽的险滩和暗礁，中流砥柱，这樽仅有十多米高的一座山形河石，就被华夏子孙们传颂为英雄石，作为中华民族坚强不屈的象征。

⑽圃：种植菜蔬、花草、瓜果的园子。

【词意】

天空上洒下橙黄色的明媚阳光，碧云浮在翠绿如镜的湖面上。洁白的菱花无边无际，荷花衬托着华丽的龙舟。湖中荻草间扑蔌惊飞起几只鸥鸟，湖岸柳树丛鸣蝉一阵阵欢唱，好像是到了传说中的东海仙山。神圣的龙舟就在这里起步向前划去，留下道道波浪，鹏程万里，挥写历史。

辽阔的大地与高远的天空变得静寂，蛟龙已经降伏，太阿剑已经收藏。一轮红日悬挂在碧蓝的天空正中，中流砥柱坚挺在黄河巨浪之间。目标指向美好光明的前途，策马奔驰在康庄大道上，向甘泉深处飞跃，乐鼓震撼着神州大地。极目远眺，烟霞散尽，绿色的田园上点缀着崭新的楼宇。

【赏析】

南湖因地处嘉兴城南而得名，区域总面积276.3公顷，其中水域面积98公顷与西南湖合称鸳鸯湖，素来以“轻烟拂渚，微风欲来”的迷人景色著称于世。湖心岛位于南湖中心，全岛面积17亩。明嘉靖二十七年（公元1548年）嘉兴知府赵瀛组织疏浚城河，将淤泥垒土成岛，次年建烟雨楼于岛上。清以后又相继建成清晖堂、孤云簃、小蓬莱、来许亭、鉴亭、宝梅亭、东和西御碑亭、访踪亭等建筑，亭台楼阁、假山回廊、古树碑刻，错落有致，是典型的江南园林。烟雨楼是嘉兴南湖湖心岛上的主要建筑，现已成为岛上整个园林的泛称，此楼是整个湖面的视高点。夏秋之季，作者登楼凭栏远瞻，烟雨弥漫，犹如山水画卷，感慨不已。

这首《嘉兴南湖烟雨楼凭眺》用语华丽、用意深刻，结构巧妙。作者抓住南湖烟雨楼外界物象细致刻画。上片描写作者登上嘉兴南湖烟雨楼所闻所见。一、二两句从大处着笔，概览南湖与楼宇的整体风貌。词中描写楼宇用“橙光洒”，描写湖面用了“碧云浮”，“洒”与“浮”用得十分精彩，使得楼宇与湖面很有灵动之气。“浮”在这里用得尤其妙！曾经有诗句“到得神山寻仙源，更喜碧云浮眼前”，这里只写到“碧云浮在眼前”，而“翠鉴碧云浮”可以说写到家了，写湖面用“翠鉴”，鉴者镜也，碧云浮在翠绿如镜的湖面上，可以说是虚实相生，浑然天成，意味无穷，太给人以空灵的感受了。“菱花皓洁无际，菡萏捧华舟”两句，巧妙地把两个镜头剪接起来，构成奇物的意象，第一个镜头是：菱花洁白，水土一色，无边无际。第两个镜头是：香莲碧水，映日荷花，衬托龙舟。一个“捧”字把荷花簇拥龙舟的特质充分地表现出来了。“塘荻惊鸥点点，岸柳鸣蝉阵阵，疑是到瀛洲”三句，是视角转换后的自然连接，以“惊鸥”与“鸣蝉”相映生辉，使人不禁想起了“明月别枝惊鹊，清风半夜鸣蝉”的名句。“疏荫摇摇趁岸移，惊鸥点点过帆飞”，“高蝉多远韵，茂树有余音”，诗意盎然的南湖，令人置身于传说中的东海仙山之感。反复写景之后，才出现了点题之句：“圣棹开波去，万里写春秋”。 中国共产党一大会议结束后，代表们先后悄悄离船，他们把革命的火种带向全国各地，中国的历史从此写出全新的篇章。

下片完全是作者想象烟雨楼外的情景，两相对比、烘托，表现了自己的心境。开始三句，“沧溟静，蛟龙伏，太阿收”，寓意是战争已经结束，太阿剑是古代名剑，是威道之剑，使用这把剑犹如雄狮一般的勇猛，非帝王而不能用，相传楚王曾用血祭此剑，磅礴剑气一举消灭二十万晋军，而转败为胜。现在太阿剑已经收藏，说明了社会已经太平。接下的两句进一步刻画了太平盛世的来临，陈亮词：“胡运何须问，赫日自当中”，此句中在“赫日”喻为当时的赵宋王朝的国运如赤日之在中天，有着光明的前途。这里借用“赫日”与“中流砥柱”，表达了国泰民安与中华民族坚强不屈思想。“鞭指康庄新路，马跃甘泉深处，乐鼓振神州”三句，是表达了作者对祖国美好的憧憬。最后两句是词中意与韵的回收，从眼前的景物写起，到思绪万千，再从遥远的思绪，回到眼前的景色。烟霞散尽，极目渐收，绿色的田园上点缀着一排排崭新的楼宇。从“玉宇橙光洒”的“玉宇”到“绿圃缀琼楼”的“琼楼”使得“雨楼凭眺”又回到了原点。

此词在写作手法上是颇具特色的，这首词上片与下片所描绘的两组画面是截然不同的，读者必须凭自己的想象将它们联系想来。上片写玉宇、碧云、菱花、菡萏、华舟、惊鸥、鸣蝉等都是眼前景物；下片写蛟龙、太阿、砥柱、新路、马跃、甘泉、乐鼓等，都从想象得之。眼前之物与想象之物，淡浓相宜，表现了各异的情趣，这跟西方现代派诗歌的艺术特征有某些相似之处，这种特殊的艺术技巧，在作者的词中是不常见的。

（四）汉宫春·校园掠影[2]

春倚东风，令冰溶梅淡，雨涤^⑴余寒。新晴日丽，唤来绿舞红翻。流光易逝，几回头，叶落花残。如景转、人生短暂，无方永驻朱颜^⑵。

史颂囊萤宵读^⑶，赞骑鞍默诵^⑷，学业艰难。微流汇成巨海，粒土堆山。芳华正盛，趁良辰，切莫虚闲。赢大治、心丹志壮，勇攀时代峰巅。

【注解】

⑴涤：清除。

⑵朱颜：指各种容颜、脸色、面容等。

⑶《晋书》载：车胤家贫，不常得油。夏日，则练囊盛数十萤火以照书，以夜继日焉。

⑷全祖望的《亭林先生神道表》载：顾炎武或径行平原大野，无足留意，则于鞍上默诵诸经注疏。

【词意】

倚着东风春回大地，使得坚冰溶化，梅花褪色，雨水洗尽尚未回暖时的寒气。雨后初晴阳光艳丽，唤来绿草起舞红花翻滚。时间过得极快，几次回头，叶子飘落，鲜花凋零。犹如景色的变化，人生短暂，没有妙方让年轻貌美的容颜永驻。

历史颂扬车胤囊盛萤火照书以夜读，赞誉顾炎武马背上默读经典，成就学业是件艰难的事情。细小的河流能够汇合成大海，细小的土粒可以堆积成山。学生时代正是人生的青少年时期，趁着年轻的好时光成就学业，千万不要虚度光阴。为实现民富国强，树立雄心壮志，勇于攀登时代的峰巅。

【赏析】

这是一首描写校园的词作，通过作者对校园季节变化的景色描写，抒发了惜时苦读，树立雄心，报效祖国的情怀。

开篇三句表明了寒冬褪尽春天来临。东风吹来满园春色，春风骀荡，坚冰溶化，梅花失色，景色怡人。“冰溶梅淡”用得很妙！自古用梅花描写春天来临的诗句非常多，如李白《宫中行乐词八首》“寒雪梅中尽，春风柳上归 ”，又如陆凯《赠范晔》 “折花逢驿使，寄与陇头人。江南无所有，聊寄一枝春。” 梅花冬末即开花，一树独先天下春，故为春之信使，用梅花来表示春天自古就很多，但用梅花的颜色来表示春天的却很少，这是作者的独到之处，“淡”字昭示了春深的程度，梅花将凋谢，江南一片春色。“沾衣欲湿杏花雨，吹面不寒杨柳风”，雨涤余寒，校园春深。“淡淡云烟生野趣，轻轻竹雨洗心尘”，雨水洗净的不仅仅是尚未回暖时的寒气，也洗涤了期待春天来临的心尘。“新晴日丽，唤来绿舞红翻，”雨后初晴，阳光艳丽，叶绿花红，这两句是为下句的表达作铺垫。“流光易逝，几回头，叶落花残，” 宋祈《浪淘沙近》：“少年不管，流光如箭，因循不觉韶光换”，时间飞逝，几个回头之间，叶子落了，花也败了，一片萧条的景象。“今人不见古时月，今月曾经照古人”，人生短暂，更没有妙方让容颜永驻。看似作者在委婉地表达怜花惜草的心情，流露出人生苦短的苦闷，其实不然，“流光易逝，人生短暂”，更激发了“少壮不努力，老大徒伤悲”劝人珍惜与勤勉的情怀，极尽以退为进之妙。

一生之计在于勤奋，治学之道始于读书。 “史颂囊萤宵读，赞骑鞍默诵，学业艰难”三句就用了两个典故。第一个典故是囊萤照读：《晋书·车胤传》：“车胤恭勤不倦，博学多通，家贫不常得油，夏月则练囊盛数十萤火以照书，以夜继日焉。” 意思是晋代车胤从小就好学不倦，但因家贫没钱买灯油供他晚上读书，因此浪费晚上的时间他觉得十分可惜。在一个夏日的夜晚，他见室外到处飞舞着萤火虫，就用白纱布袋把捉来的几十只萤火虫吊在书本的上方，借着微弱的光线进行读书。车胤囊萤照读的故事，在历史上被传为美谈，激励着后世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。第二典故是顾炎武手不释卷：全祖望的《亭林先生神道表》载：“凡先生之游，以二马三骡载书自随……，或径行平原大野，无足留意，则于鞍上默诵诸经注疏。偶有遗忘，则即坊肆中发书而熟复之”。意思是凡是顾炎武外出游历，都要用许多马和骡子载书随行。他有时直接走过平原旷野时，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，就在马背上默读各种经典著作的注解疏证。偶然有忘记的，就在附近街市中的客店打开书仔细认真地再次查看。顾炎武手不释卷的故事同样激励着人们行万里路，读万卷书。“微流汇成巨海，粒土堆山”表达了知识是有一个不断累积的过程，涓涓细流，汇成大海；细小土粒，堆积成山。犹如荀子劝学所言：“积土成山，风雨兴焉；积水成渊，蛟龙生焉；积善成德，而神明自得，圣心备焉。故不积跬步，无以至千里；不积小流，无以成江海。”“ 芳华正盛，趁良辰，切莫虚闲”更是直接的表达千万不要虚度光阴。大学生花样的年华，火样的青春，正是汲取知识的美好岁月，“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，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，因此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：当他回首往事的时侯，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，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。”最后三句是希望大学生要立志报国，“心丹志壮，勇攀时代巅峰”。卢梭说：“误用光阴比虚掷光阴的损失更大，教育错了比未受教育离智慧更远。”作者在鼓励大学生学习知识的同时，也教育他们要胸怀祖国、志存高远，自觉为国家和人民服务，成为时代的弄潮儿。

从内容上看这是一篇劝学的词，词的勤勉劝学的用语颇有壮士弹剑、豪迈倜傥之气。前人填词，大多求有精彩的开篇，而作者在此却采用先抑后扬的方式表达，上片直抒：几次回头，叶子飘落，鲜花凋零，事过境迁，人生短暂。似乎在感叹人生，颇为伤感，实则回旋。下片表达了积水成渊、积土成山、心丹志壮、勇攀峰巅的愿望，所以更加体现了艺术感染力。

张明龙创作，林才溪注释，摘自郭金喜、林才溪、曹荣庆著《一位基层学者的精彩人生》（续集）企业管理出版社2022年10月版，第312～318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