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义山村调查纪行六题(上)
1986年4月 诗作者在武义参加“山区经济转型研究”课题组调研活动时，汽车常在山路上行驶，沟深坡陡，弯多道险，崎岖不平，有时还会遇到抛锚。特别是到一些不通公路的小山村，往往得在羊肠小道上走一两个小时。不过，一路群峰迭翠，青山绿水，风光优美。晚上住在山民家里，喝着农家自酿的米酒，品尝着鲜菇嫩笋，旅途颠簸的劳累悄悄消失，兴奋之余提笔作诗五首，不久，发表在《黄金时代》1986年第3期。这些诗的总称是《七绝·武义山村调查纪行五题》。2019年1月23日，应《当代琼崖文学》微刊提议，在该组诗中增加一首《到俞源》，并在该刊发表全部组诗。
（一）抛锚
轮生四角⑴路难行，锁眼愁眉⑵旅客惊。
猛见一人挥巧笔，三张速写立时⑶成。
【注解】
⑴轮生四角：表示汽车轮胎漏气而停止行驶。
⑵锁眼愁眉：锁，紧皱。愁得紧皱眉头，眯起双眼。形容非常苦恼的样子。
⑶立时：马上，即刻的意思。
【诗意】
汽车因轮胎漏气而停止行驶，旅客受到了惊吓，愁得紧皱眉头。突然看见一个人挥动着手中的画笔，一会儿就完成了三张速写。
【欣赏】
这是一首七言诗，诗的内容主要叙述诗作者在武义参加“山区经济转型研究”课题组调研活动时，汽车在山路上行驶，偶然遇到汽车轮胎曝气而抛锚的一个场景。
这首诗汲取了快速摄影的特点，虽然所经所见所闻所感很多，但摄入镜头的，却只有一个场景，其表现手法是巧妙的，说明了诗作者对画面进行了严格的选择，对主题进行了精心的提炼。“轮生四角”四字非常形象地淡描了因汽车轮胎曝气而抛锚的境遇。第二句紧接着描写旅客的反应，“锁眼愁眉”生动地表现出受惊旅客的神情和心态。从这两句中可以看出诗作者所摄的是最能体现平常生活的那些镜头。
清人吴乔在《围炉诗话》中曾说：“意思，犹五谷也。文，则炊而为饭；诗，则酿而为酒也”。好的诗应当像醇酒，读后能令人回味，这首诗颇有令人回味之处。乘车遇到抛锚本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，也是平常的事，没有诗歌的意境值得写的，可诗作者有妙招，妙在平常中开拓出诗的意境。而这种诗的意境，又主要通过另外一个的摄影画面体现出来。这个画面是：一个人挥动着手中的画笔，一会儿就完成了三张速写。三张速写画的内容什么呢？诗作者没有交代，自然让人遐想，显然是这里的美景使得挥笔者忘记了乘车遇到抛锚不愉快，利用这短暂的空隙，记录眼前绚烂的景色。
诗作者所摄影画面中，虽然是乘车遇到抛锚，但透出了和平与恬静的气氛，还是让人去想象，去意会，去思而得之。挥笔者“三张速写立时成”这是明着表达的，而诗作者“一首小诗霎时就”这是暗中隐藏着的，可以想象：汽车抛锚了，有人“锁眼愁眉”，有人“速写”，有人“写诗”。写诗的正是诗作者本人，当体会到这些，诗的韵致、“酒”的醇味，也就蕴含其中了。
这首诗通过形象的摄影画面来开拓诗境，巧妙地将“汽车抛锚”与“挥笔速写”这两种质感截然不同的两幅画面相融在一起，让两种别样的情趣得以自然和谐的结合，并迸发出诗所蕴含的和谐之美，营造出诗的意境，着力调动了读者的想象力，去玩味那画面以外的东西，并从中获得一种美的感受，这就是这首诗的独到之处。
（二）问路
前坡后岭少人家⑴，远望青峰托⑵晚霞。
笑问樵人⑶投宿处，八冈过后满山茶。
【注解】
⑴人家：这里是指民家，民宅。
⑵托：用手掌或其他东西向上承受物体。
⑶樵人：打柴的人。
【诗意】
山坡的前面与山坡的后边，很少有村庄，远远看去深绿色的山峰托起傍晚的彩霞。微笑着向打柴的人问询投宿的地方，告知过了八冈之后到处都是茶园，便是旅程目的地。
【欣赏】
这首诗主要是写诗作者武义山村调查的途中见闻，写出了清新、幽静、恬淡、优美的武义山中春季的黄昏美景。
起首两句“前坡后岭少人家”意在咏叹武义山的宏伟壮大。“少人家”的“少”体现了武义山的深远，“远望青峰”也表达了武义山之高远。短短两句写出了诗作者身在武义山区山中之所见，铺叙青山与云气变幻，移步变形，极富含孕。以一“托”字凸显“晚霞”，交代了时间，写出了景色。这两句诗动静结合，相辅相成，相得益彰，青山是静态的，晚霞是动态的。在静态与动态之间用了一个“托”字，真的是妙不可言，颇有因景生情之韵。
接下来，诗作者由写景转为写人，在这幅山水画作之中，武义山的自然美和村民们的生活美是水交融的。第三句“笑问樵人投宿处”出现“樵人”，从“少人家”的大山里欣然发现“樵人”的情景，不难想见。既有“樵人”，自然就知道了必然有“投宿处”，并且“投宿处”不会太遥远，因而问何处可以投宿。“樵人”的答话很有艺术：“八冈过后满山茶”。这句诗让人侧首遥望“投宿处”的情景，又不难想见，诗到这里，戛然而止，给读者留下了思索余地，更增加了诗的韵味。“樵人”颇具艺术的回答可以说是含蕴丰富，耐人寻味。
诗以“问路”为主题，“青山、晚霞、樵人、茶园”组成了一幅清新自然画面。全诗用词简单明了，只把所见所闻如实道来，娓娓动听，虽然没有一句直接抒情，然而情韵盈然，意境幽美。王国维说过：“一切景语，皆情语也”。诗作者巧妙地运用景语，不但写出风景，给风景抹上感情色彩，而且“樵人”的出现，给读者带来了直觉的美感，“樵人”的回答更有艺术性，因而使得这首诗余韵萦绕，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想象魅力。
张明龙创作，林才溪注释，摘自郭金喜、林才溪、曹荣庆著《一位基层学者的精彩人生》（续集）企业管理出版社2022年10月版，第255～258页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