仄韵格长调词（上）

仄韵格长调词（上）

（一）桂枝香·晨读

东皇^⑴脸赤。喜浩渺海天，六龙^⑵驰急。早有书声促晓，夺机乘隙。芳坪翠野围墙下，尽琅琅^⑶，瑟钲^⑷交织。悦音回荡，近糅^⑸莺语，远溶泉激。

吮乳日，菲才浅识。要足智多谋，端赖群籍。师旷纠君三喻^⑹，幼宜加力。纪昌学射先明目^⑺，稳根基、巨楼方立。险滩飞渡，凌云赋就，汗青^⑻留绩。

【注解】

⑴东皇：指天神东皇太一。太一是星名。据《史记·天官书》记载：“前列直斗口三星，随北端兑，若见若不，曰阴德，或曰天一。”

⑵六龙：指太阳，神话传说日神乘车，驾以六龙。

⑶琅琅：金石相击的声音，这里是指响亮的读书声音。

⑷瑟：中国古代的拨弦乐器。形状似琴，有25根弦，弦的粗细不同。钲：中国古代打击乐器。铜制，其形状与小型的钟相似，可执柄敲击，几个大小不同的钲组合在一起，成为“编钲”。

⑸糅：混杂。

⑹《说苑》载： 师旷用三个比喻，向晋平公解释人生不同时期喜欢学习的差别。他说：“少好学，如红日初升的光芒；壮年好学，如中午的阳光；老年好学，好像蜡烛一样明亮。”

⑺《列子·汤问》载：纪昌向飞卫学习射箭，飞卫对他说，你要先锻炼视力，才可以学射。

⑻汗青：古时在竹简上记事，先以火烤青竹，使水分如汗渗出，便于书写，并免虫蛀，故称汗青，是史册的意思。

【词意】

清晨太阳刚刚升起，染红了整个东方。喜看烟波浩渺的海边天空，太阳神驾着六龙急速奔驰。早早就有读书声催促天明的到来，趁着清晨的空隙争取学习的时间。平坦的芳草地上，翠绿的山野间，以及高高的围墙下，到处都是响亮的读书声音，犹如多种乐器合奏的交响乐。这种愉悦的声音在空中回荡，近闻犹如众多黄鹂鸣叫声相混杂，远听好像震荡飞溅的泉水声相溶合。

年幼的时候，识见肤浅才能有限。要想富有智慧善于谋划，正确的做法就是博览群书。师旷以三个比喻，向晋平公解释人生不同时期喜欢学习的差别，少年时特别应该加大学习的力度。纪昌学习射箭前先锻炼视力，建筑的基础稳实，大楼方能耸立。只有越过人生遇到的急流险滩，才能实现宏伟远大的理想，伟绩才可彪炳青史。

【赏析】

晨读是学校里最普遍的学习形式，不同层次的学校都有晨读，在学校里晨读可以说是司空见惯，词作者能奇思妙想并写出优美句子，我们深深地为这首词篇所陶醉。

这首词用的典故特别多。开头第一句“东皇脸赤”运用了第一个典故，东皇太一是星名。据《史记·天官书》记载：“前列直斗口三星，随北端兑，若见若不，曰阴德，或曰天一。”《晋书·天文志上》：“天一星在紫宫门右。”《星经》说太一星在紫宫门外天一星南。紫宫是北极星所在的天区，天一、太一都很暗。《天官书》中保存的黄帝时代观念很明显，但在神中，黄帝并不如太一地位高。东皇脸变红了，意味着清晨的来临。二三两句又运用了第两个典故，“六龙驰急”意指太阳出来。神话传说日神乘车，驾以六龙， 羲和为御者。汉刘向《九叹·远游》：“贯澒蒙以东朅兮，维六龙於扶桑。”晋郭璞 《游仙诗》：“六龙安可顿，运流有代谢。时变感人思，已秋复愿夏。” 宋王安石《休假大佛寺》诗：“六龙高徘徊，光景在我裳。”两个典故运用之后，转入对眼前现实景色的描写，“早有书声促晓”一句中的“促”字用得很妙，书声真的能够“促晓”吗？显然不能！以“不能”来表达“能”，这就是妙处所在，这是词作者要表达一个深层的东西，那是表达学子勤奋学习之风。六七八三句写校园里，草坪上，山野间，围墙下晨读的场景。最后三句“悦音回荡，近糅莺语，远溶泉激”，以拟人化的手法写出了晨读的热闹场面。“一年之计在于春,一日之计在于晨, 一家之计在于和,一生之计在于勤，”词作者以晨读为题，好像在表达“一日之计在于晨”，实则是表明“一生之计在于勤”，词的下片才是作者真正要阐述的。

下片前四句就表明了一个道理：一生之计在于勤。要想富有智慧善于谋划，正确的做法就是读书。要想足智多谋并运筹帷幄，就需要勤学苦练与博览群书，“业精于勤而荒于嬉，行成于思而毁于随”，“聪明出于勤奋，天才在于积累”。“师旷纠君三喻”运用了第三个典故，晋平公问于师旷曰：“吾年七十，欲学，恐已暮矣！”师旷曰：“何不炳烛乎？”平公曰：“安有为人臣而戏其君乎？”师旷曰：“盲臣安敢戏其君乎！臣闻之：‘少而好学，如日出之阳；壮而好学，如日中之光；老而好学，如炳烛之明。’炳烛之明，孰与昧行乎？”公曰：“善哉！”这个典故要表达的是：少年时特别应该加大学习的力度。“纪昌学射先明目”等三句，是本词第四个运用的典故：纪昌者，又学射于飞卫。飞卫曰：“尔先学不瞬，而后可言射矣。”纪昌归，偃卧其妻之机下，以目承牵挺。三年之后，虽锥末倒眦，而不瞬也。以告飞卫，飞卫曰：“未也，必学视而后可。视小如大，视微如著，而后告我。”昌以牦悬虱于牖，南面而望之 。旬日之间，浸大也。二年之后，如车轮焉。以睹余物，皆丘山也。乃以燕角之弧、朔蓬之簳射之，贯虱之心而悬不绝。以告飞卫。飞卫高蹈拊膺曰：“汝得之矣！”下片词作者运用了两个典故无非都表达同一个意思：成就人生需要勤奋，在学习的道路上，没有捷径可走，没有顺风船可驶，想要在广博的书山、学海中汲取更多更广的知识，“勤奋”和“潜心”是两个必不可少的。“险滩飞渡，凌云赋就，汗青留绩”三句再一次强调了勤奋的重要，也是本篇劝学的点睛之笔： 在人的成长过程中，一定需要在书中所承载的智慧里不断学习，只有克服惰性，有异于常人的勤奋，才能实现宏伟远大的理想，伟绩才可彪炳青史，才能会理解这个真实的世界，才能会产生漂泊在智慧之海中的成就感。

（二）桂枝香·送友留学[1]

云飞雨歇。正艳伴蔷薇，绿追荷叶。渐近秧青麦熟，遍听鹈鴂。下帷^⑴不觉窗前景，绝编^⑵人，岂愁春别？溯源寻路，炎精^⑶送罢，又陪明月。

肃纲纪^⑷，衡材补缺。算似簇^⑸知音，伯牙^⑹弦悦。奋翮^⑺良机莫失，少年时节！丹砂^⑻九转纯肝胆，铸青春，耀辉坚铁。振兴华夏，按期归国，献躯捐血。

【注解】

⑴下帷：西汉儒生董仲舒放下帷帐潜心讲学，三年不看窗外事。

⑵绝编：孔子读《易》时，好几次把牛皮绳子翻断了。

⑶炎精：太阳的别名。

⑷纲纪：法律制度。

⑸簇：聚集成团的一群或一组。“算似簇知音”，意思是说，推算起来知音成群，这里表明社会上爱惜人才者很多。

⑹伯牙弦悦：俞伯牙善于演奏，钟子期善于欣赏。这就是“知音”一词的由来。后钟子期因病亡故，俞伯牙悲痛万分，认为知音已死，所以，终生不再弹琴了。

⑺奋翮：奋是指鸟张开并振动翅膀，奋飞，奋翅。翮是指鸟翎的茎，翎管。鸟的翅膀：举翮。振翮高飞。

⑻丹砂：为古代方士炼丹的主要原料，也可制作颜料、药剂。

【词意】

白云轻飘，雨已停息。艳丽的蔷薇花正在开放，荷叶碧绿逗人。渐渐到了秧青麦熟的季节，到处都可以听到鹈鴂的鸣叫。古代有学者放下帷帐潜心学习，没有感觉到窗外景色的变化。对于专心求学的人来说，怎么会担忧春天的离去呢？学者在探求学问寻找解决办法的过程中，往往是送走了白天又迎来夜晚，夜以继日地钻研下去。

国家通过整肃和完善制度，根据人才水平和岗位需要补充各种人员，正是用人的大好时机。社会上到处都有理解人才、爱惜人才和重用人才的知音，作为人才一定是非常幸运而快乐的。要成为人才，年轻时不要错失振翅高飞的良机！要趁精力充沛之际，以百炼成钢的方式来历练心智，用青春热血完成学业，从而通过磨炼意志铸就辉煌。希望友人在国外完成学业后，按期回到祖国，为振兴中华民族而贡献毕生精力。

【赏析】

这是一首送别友人留学的佳作。词的上片以写景来抒发求学之路的艰辛的感触。以“云飞雨歇”开篇，非常有意境，可谓笔势舒婉，勾勒出雨后初晴与空气清新的意境。“正艳伴蔷薇，绿追荷叶”两句，蔷薇艳红，荷叶碧绿，一红一绿，构成对比，色彩感极强。“绿追荷叶”的“追”用得恰到好处，追，有追逐、追赶的意思，使得色彩有动感。四五两句继续写景，而写景不仅仅有色彩的渲染，更有声音的渲染，“秧青麦熟”，用色彩的对比表明季节，秧苗青色，麦熟黄色，秧青麦熟的季节是春天来临的季节，到处都可以听到鹈鴂的鸣叫。这里出现“鹈鴂”鸟，有其深层含义，因为“鹈鴂”这种鸟在诗词中就常被用来表现岁月蹉跎、年华虚度、众芳衰歇、青春迟暮的意思，如屈原的《离骚》说：“恐鹈鴂之先鸣兮，使夫百草为之不芳。”鹈鴂一叫，说明春天已经归去，百花的芬芳也就停止了。又如辛弃疾《贺新郎绿树听鹈鴂》：“绿树听鹈鴂，更那堪、鹧鸪声往，杜鹃声切？啼到春归无觅处，苦恨芳菲都歇。” 因此，词作者以鹈鴂鸣叫的听觉意象来界定时空，渲染气氛，为转入劝学与鼓励定调。“下帷不觉窗前景，绝编人，岂愁春别？”三句果然鼓励之词，潜心学习的人没有感觉到窗外景色的变化。最后三句对友人学习刻苦精神的肯定，求学就需要有追究根本，追寻根源的探索精神，更应有废寝忘食，夜以继日的干劲。

词的下片以真诚鼓励友人学成归来报效祖国。 前两句“肃纲纪，衡材补缺”，是指用人制度，国家会根据一个人的水平录用，告诉友人只要学成回国，会有用武之地。“算似簇知音，伯牙弦悦”两句，借用了“伯牙绝弦”的故事，俞伯牙与钟子期是一对千古传诵的至交典范。俞伯牙善于演奏，钟子期善于欣赏。这就是“知音”一词的由来。后钟子期因病亡故，俞伯牙悲痛万分，认为知音已死，天下再不会有人能体会他演奏的意境，所以，终生不再弹琴了。这里是说，在当前形势下，推算起来，社会上理解和爱惜人才的知音很多，作为人才觉得自己大有用武之地一定很快乐。最后几句词表达了三层意思，一是鼓励立志。不管时代的潮流怎样，人总可以凭着自己的志向，超脱时代和社会，成为有用于社会的人。二是激励勤学。年轻的时候，正是百炼成钢历练心智之际，不要错失振翅高飞的良机。三是期望报效祖国。希望友人牢记自己是中华民族的儿女，怀着拳拳爱国之心，学成回国报效祖国，为振兴中华民族而贡献青春。

这首词语言逻辑顺序渐进，环环紧扣，文字清醇优雅，节奏错落有致，把深厚的情谊寄托在大量铺陈的意境中，对友人的鼓励真挚感人，言语已尽而韵味无穷，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。

张明龙创作，林才溪注释，摘自郭金喜、林才溪、曹荣庆著《一位基层学者的精彩人生》（续集）企业管理出版社2022年10月版，第320～325页。